虽年过半百,身形依然挺拔如松。他是孙宇的姐夫,也是将孙宇推至南阳太守之位的关键人物。
“陛下。”张温声音沉稳,“孙青羽在魏郡推行屯田、整肃吏治,难免触动当地豪强。且黄巾残部仍在河北流窜,孙原数次率郡兵协防冀州各郡,或因此得罪同僚……”
“哦?”天子将玉环抛起又接住,目光转向袁隗,“袁太尉以为呢?”
袁隗今日穿的是三公专属的皂缘领袖中衣,外罩玄色朝服,头戴进贤三梁冠。他执笏出列时,步伐稳如磐石,冠上垂下的青丝绶带纹丝不动。
“回陛下,老臣以为,弹劾之事需详查。然孙原年少居高位,确易招非议。”他顿了顿,似是斟酌词句,“且老臣听闻,孙原离京赴任时,洛阳各府皆有赠仪……此事若深究,恐牵涉过广。”
此言一出,殿中气氛骤凝。
崔烈握笏的手微微收紧。这位以刚正闻名的廷尉,去年方才花五百万钱买得此职,此事在洛阳人尽皆知。若真要追究送礼受贿……
宗正刘虞轻咳一声。这位汉室宗亲着杏黄朝服,头戴远游冠,冠上缀着的白玉在灯光下温润如水。他缓声道:“陛下,年节往来,人情常理。且孙原离京时,陛下曾亲赐‘忠勤可嘉’四字,各府赠仪,亦是贺其得沐天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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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子忽然笑了。
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,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轻快。他从榻上起身,赤足走到那堆简牍前,随手抓起几卷,像丢石子般扔到四位大臣脚边。
竹简落地之声清脆,在寂静的殿中格外刺耳。
“年节往来?”天子蹲下身,拾起其中一卷,展开念道,“‘魏郡太守孙原,收受钜鹿甄氏金五百斤,许以盐引三成’——这是腊月十八的奏疏。”又拾起另一卷,“‘孙原纵容部曲强占清河田亩千顷,殴伤乡老七人’——这是腊月二十。”
他站起身,锦袍滑落肩头,露出内里素白的中衣。聪颖的天子眼中却清明如镜:“七十三封弹劾,时间集中在腊月后半月,地域遍及冀州七郡。诸位爱卿……”他环视四人,笑容渐深,“你们说,这是巧合,还是有人要动朕的‘正手明棋’?”
张温背脊渗出冷汗。
袁隗面色不变,心中却已掀起惊涛——他确未出手对付孙原,那么这幕后推手是谁?宦官?外戚?还是……天子本人?
“朕记得。”天子走回榻边,重新倚下,语气恢复慵懒,“孙原离京那日,也是这样的雪天。袁太尉送了他一车竹简,说是袁氏家藏的先秦典籍;张光禄送了一柄宝剑,说是从凉州得来的大宛良剑;崔廷尉送了一方砚台,说是洮河绿石;就连刘宗正……”他看向刘虞,“也送了一匣丹药,说是宫中太医所制,可缓他痼疾。”
每说一句,被点到的大臣脸色便白一分。
“当然。”天子把玩着玉环,语气轻描淡写,“朕也送了。朕送他的,是魏郡太守的印绶,是统领赵云、郭嘉的权柄,是替朕守住河北门户的信任。”
他忽然坐直身体,目光如刀:“可现在,有人想让朕收回这份信任。”
殿外风雪骤急,拍打着麒麟殿的雕花长窗。烛火摇曳中,四位当朝重臣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、变形,如鬼魅纠缠。
袁隗第一个反应过来。
他深深躬身,冠上梁带垂至地面:“陛下明鉴。老臣以为,此非针对孙原,而是……南阳太守孙宇”
“南阳太守”天子挑眉。
“意在沛公。”袁隗直起身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,“孙原在河北,孙宇在南阳。兄弟二人,一明一暗,皆是陛下棋局中的重要之子。若有人要动孙宇,必先撼动孙原——因为动孙原,牵涉的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