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辰时。

无光层，这是深海中的一个特殊水层，位于海面下三千丈处。此处阳光完全无法抵达，却生活着大量能自发光的奇异生物。此刻，这片永恒的黑暗被临时驱散——三十六艘龙首战船环绕成一个巨大的圆阵，每艘船都升起一颗炽白光球，将方圆十里照得亮如白昼。

圆阵中央，韩东负手而立。他只身一人，未着甲胄，玄衣在深海暗流中微微飘荡。
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

辰时一刻。

辰时二刻。
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玄武族不会来时——

“嗡……”

深海传来低沉的震动。

下方黑暗中，两点幽蓝光芒亮起，随即是四点、八点……成百上千的幽蓝光点如星辰般浮现，迅速上浮。随着距离拉近，可见那竟是一头头巨龟的双眼！

这些龟最小的也有房屋大小，大的堪比山岳。龟甲呈玄黑色，表面天然生成复杂的防御符纹。龟背上并非光秃秃的，而是盘踞着一条条鳞甲森然的黑蛇——龟蛇一体，正是玄武真身！

为首的是一头体长超过三百丈的超级巨龟。它的龟甲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痕，最深处的一道几乎将龟甲劈成两半，伤口边缘至今残留着金色的灼烧痕迹——那是上古某场大战的印记。龟背上的黑蛇更是惊人，蛇身粗如殿柱，蛇首生有独角，幽蓝的竖瞳冰冷地俯视着下方船阵。

巨龟在圆阵外百丈处停下。龟背黑蛇缓缓扬起，蛇口开合，吐出的却是苍老的人言：

“真龙帝脉？”

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，带着万载岁月的厚重与审视。

“正是。”韩东平静回应。

黑蛇的竖瞳锁定韩东，良久，缓缓道：“血脉做不得假……但帝脉又如何？上古盟约早毁于仙魔大战，如今的真龙，也不过是丧家之犬，有何资格号令我玄武一族？”

话音未落，巨龟身后的上千头玄武同时低吼！吼声汇聚成实质的音浪，震得四周海水沸腾，船阵光罩剧烈颤抖！

韩东却笑了。

他向前踏出一步。随着这一步，他周身玄衣无风自动，皮肤下隐现金鳞纹路。更深处，一股浩瀚、古老、凌驾众生的气息开始苏醒。

“资格？”

韩东缓缓抬手。

没有结印，没有诵咒。他只是抬起右手，掌心向上，五指虚握。

“那我便让你看看，什么叫资格。”

“北冥万兽——听令！”

最后四字出口的瞬间，韩东的双瞳彻底化为纯粹的金色！那不是法术的光芒，而是血脉权柄显化的本源之色！

“吼——！！！”

难以形容的咆哮从深海更下方爆发！

那不是一头兽，也不是百头、千头……而是整个北冥海深处，所有沉睡的、潜伏的、游荡的古老存在，在这一刻同时苏醒、同时咆哮！

船阵下方的黑暗骤然“沸腾”！无数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黑影开始上浮！有体长千丈的九头怪蟒，有甲壳如岛屿的巨蟹，有通体晶莹的冰晶蛟龙，有浑身骨刺的亡灵巨鲸……这些平日互相厮杀、互不侵犯的北冥霸主，此刻却像是听到了君王的召唤，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！

它们没有攻击船阵，也没有攻击玄武族。

而是环绕在韩东所在的位置外围，一圈又一圈，一层又一层，形成一个直径超过五十里的巨大“兽环”！所有巨兽都微微低垂头颅，朝向中心的韩东——那是臣服的姿态。

归墟城的玄武们彻底僵住了。

为首的黑蛇竖瞳中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“惊骇”的情绪。它认得这些巨兽——那是连玄武族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北冥原住民，是活了数百万年的太古遗种！